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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2章 心乱如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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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乌兰明珠从未想过入宫第一晚便要为皇帝侍寝,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辰公公才来传话。在她忐忑不安的讶异里,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,入了净房。一群宫女涌上来,闪着暗里窥视的眸光,殷勤地侍候她沐浴。

  飘着花瓣的木桶,水温适度,不冷,也不热,她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。

  “何公公,陛下不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吗?”

  “嗯”一声,何承安在屏外等待,声音很轻。

  “那怎的……又宣我?”乌兰明珠略有不解。

  “娘娘就不要打听了。”何承安的嗓子,在安静的撩水声里,显得格外尖细,拖曳得比夜色更为支离破碎,“再说,主子的事,奴才也说不得。娘娘初来,怕是不清楚规则,这些话若落入旁人耳朵里,恐是不妥,多生是非。”

  在赵绵泽这些嫔妃的面前,何承安并无太多的恭顺,但也绝对没有半点不恭顺。他是宫中老人了,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稀罕事,自有自己拿捏的分寸。

  出浴之后,擦身子、描眉、点翠、更衣,一件件细碎的事情宫女们都做得格外精细,等乌兰明珠收拾好前往源林堂的时候,已近四更了。

  夜风入袖微凉,更鼓敲得她心乱如麻。一路回忆着嬷嬷交代的侍寝事宜,竟忘得一干二净。

  皇帝的寝殿里,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。

  红烛高燃,光线仍有些昏暗,明黄的帷幔低垂在地,随风而摇,屏风后面,那个斜躺在龙榻上的年轻帝王,俊朗的五官在灯光里阴晦幽暗,手里懒洋洋的拿着一本书,许久都不曾翻上一页,也不知是在看,还是没有在看。

  “陛下,惠妃娘娘来了。”

  何承安得体的提醒了一声。赵绵泽像是回过神来,侧过头,他看向乌兰明珠,眸子眯了眯,没有一丝笑意。

  “臣妾见过陛下。”

  乌兰明珠手心汗湿,福身施礼。

  赵绵泽一动不动,没有说话。她也不敢动,一直保持着那个恭顺柔性的动作,不敢抬头,只有一双眼睫毛在胡乱地眨动,宣示着它主人的情绪。

  “抬头。”

  听得他淡淡的声音,乌兰明珠慌乱抬起头来。

  “大宴时不是很会笑?怎的不笑了?”

 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,紧抿的薄唇缓慢地张开,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。乌兰明珠心里一怔,凭着女子天生的直觉,她感觉得出这个皇帝不太喜欢自己,但从漠北到金陵,她早就没有旁的出路,他召了她来侍寝,不管她心里如何想,她都必须向他微笑。

  “陛下恕罪,臣妾……有些紧张。”

  这一笑,她笑得极为妩媚。这一句话,她也是思量好才说的。但凡男子听了,即便不怜惜她,也不会因此怪罪。

  “笑的时候,唇角抬高一点。”

  赵绵泽声音低哑,可入了乌兰明珠的耳朵,更觉得是一句莫名其妙的命令。但不管他有多奇怪,她都没法子反驳。

  几无迟疑,她翘着的唇角抬高一些,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她,一双桃花眼融融如火,一个害羞的小梨涡在她抬高唇角时,若隐若现地跑了出来。

  赵绵泽目光深了深,在火光的照耀下,眸子里似是跳跃了两簇火花,不知是否是满意了,他慢悠悠放下书本,递入欠着身子侍候的何承安。

  “过来,侍候朕更衣罢。”

  乌兰明珠心里一跳,紧张地看何承安一眼,见他点了点头,便退了开去,她双脚有些发颤,但终是顺从地踩着小碎步走向龙榻,端着那般的笑,柔柔的道。

  “陛下,臣妾从漠北来,好些规矩姑姑虽是教过了,但臣妾愚钝……若是侍候不好,请陛下恕罪。”她低低的说着,娇柔的声音像一阵拨乱的琴弦,紧张不已。

  赵绵泽没有吭声,低头凝视她片刻,目光里,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凉意。她不明所以,脸蛋一阵发烫,不敢看他,低下头去。

  他眼波暗沉,扶住她的肩膀,伸手放下明黄的纱帐。

  何承安默默退击了帐外。

  寝殿里,许久没有人的声音,冷寂得不像是一场狂欢。乌兰明珠紧张地缩着身子,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,带着幽淡的熏香味,牢牢地充斥在她的鼻端,她垂着的眼睫颤了又颤,双颊发烫,羞得满面通红,心脏怦怦直跳。

  “陛下……”

  他低头,点了点她若有似无的小梨涡,声音喑哑,极为温柔。

  “以后多笑。”

  一片明黄的流苏,有节奏的晃动在乌兰明珠的眼前。

  面前的帝王,二十来岁的年纪,俊气温雅的面孔,至高无上的权力……而他是她的夫君了。她无法细究这一刻的心情,但亢奋多于痛苦,快活多于害怕。在那一瞬,她似是听他低喃了一句什么,但她脑子一片迷糊,没有听清,只是双手抱牢他的腰。

  “陛下,臣妾……喜欢你。”

  这话她说得很顺口,也很冲动,没有考虑彼此的身份便脱口而出。于这脱口而出的一瞬,也从未想过一句“喜欢”会成为她一生的枷锁。只是这一刻,当她真正属于这个男子这个君王的时候,她急需用一句言语来表达情绪,表达她从少女到妇人的改变。

  皇帝没有回答她,她颤抖地眨着眼睛,也没有敢看他,双颊红得像三月的桃花,只感觉他深幽的目光似是在她脸上停留一瞬,便很快闭上了眼。

  恍惚间,她听得他问,“朕如何?”

  “嗯?”她略微不解,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深沉的眸色,仔细一想,耳根倏地一烫,羞涩的小声道:“陛下……自是极好的。”

  他没有再说话。

  任凭她娇若梨花,他仍是一句话都无。直到他攀上云端的最后一刻,紧闭的双眼一颤,方才呓语般吐出一句呢喃。

  “小七……”

  大概太过激动,这两个字他喊得很清楚,却惊了乌兰明珠。

  “陛下……”她轻唤一声,他猛地睁眼。

  只一瞥,他别开脸去,翻身在侧,喘气不止。乌兰明珠双眸顿时凝住,他喊的不是她,他的脸上,也分明不是快活,而是一种难以言状的伤感。

  她听着他喘气,缩着身子一动不动。

  她很想知道小七是谁,可她不敢问他。在来这里之前,她便听说,赵绵泽在房帏之事上并不热衷,对宫中妃嫔也不冷不热,想来应当就是心里藏了一个人吧?不过,在那么多妃嫔里,他第一个召幸了她,证明她与旁人还是不一样的。

  瞥头看着他俊朗的侧颜,乌兰明珠脸上一热,手便轻轻搭了过去,缠在他的脖子上。心窝里涌动的情意,说不清是爱意,还是心酸。只是好想那个能让他在紧要关头叫出来的名字是自己。

  “陛下,臣妾伺候你沐浴更衣……”

  她顾不得酸疼不适,一心想要讨好他。

  他却冷冷瞥过来,低喝一声。

  “何承安,送惠妃回宫。”

  “是,陛下。”帐外,何承安暗叹了一声。

  乌兰明珠心里一窒,噤若寒蝉,后背陡然升起一阵凉意。

  ~

  “阿七,没事了。”

  “阿七,爷在这里,不会再丢下你。”

  “阿七……”

  “阿七……”

  豆火似的光芒,微弱地在眼前晃动。

  夏初七耳朵里有人说话,可她一直处于半昏厥的状态,令她不知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处于真实的环境里。她记得赵十九突然闯了进来,他吻了她,吻得狠,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下肚去,他可恶地夺走了她的呼吸,就那般,她就不争气地昏倒在他的怀里。

 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里?

  这里是东宫,是楚茨殿。

  “危险……赵十九……危险……”她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,双拳攥紧,拼命地想要叫他离开,可喉咙却像塞住了,发不出声音来,如同梦魇,脑子清醒的,手脚却动弹不得,急得额头上满是冷汗。

  “阿七……”

  这个声音确实是赵十九。

  除了他,旁人是不会用这样的声音唤她的。

  她一直知道,赵十九对她说话的时候,与别个是不同的,好像就连音调也都不一样。他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,嗓音平淡无波,基本处于同一个音频。但他与她说话时,不论他是喜是怒,总会有起伏,而且会格外好听。

  不行,赵十九不能留在这里。

  “赵十九……快离开这里……他会杀你……”

  她压着嗓子又喊一声,不知是否喊了出来,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抱在怀里,那是一个熟悉的怀抱,他宽厚的掌心轻轻顺着她的脊背,从上而下,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,极有节奏,极为怜惜。

  “爷,巾子来了。”

  晴岚走过来,要替她擦脸。

  “我来。”赵樽低着凝视着怀里的女人,接过巾子,细心地替她擦着汗,末了又放在她的额头上。想了想,见她还是不睁眼,似是不放心地道,“再不醒来,就去请太医。”

  晴岚一愣,与边上的郑二宝对了一个视线。

  “爷,不妥……”

  “不要太医!”不等赵樽再说话,原本迷迷糊糊的夏初七就像被蜜蜂蜇了,激灵一下醒过来,又重复了一遍。

  “不要叫太医!”

  她双颊酡红,目光迷离,看着面前含着喜色的双眼,又缓缓环视了一圈,发现自己还躺在楚茨殿药堂里。

  堂里还有三个人。其中一个,真的是赵十九。

  “为何不要太医?”他淡淡地问。

  梦中的惊惧与思念,在看见这张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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